【一郎×齐勇】冬雪与青松(八)

“哪呢?我看看。”齐勇伸手要撩他衣服,一郎连忙拽住他手脖子:“别,别看了。”

羽绒服盖住了屁股,从外面跟本看不见破绽,齐勇憋着乐,决定做个让步——穿开裆裤坐餐馆里吃饭这种事,他干得出来,一郎够呛。

门口的地垫不染一尘,齐勇趿拉着拖鞋往屋里张望:“你爸没下班呢?”

一郎嗯了一声:“你坐着,稍等我一会儿。”

客厅里不论茶几窗台,凡是平面,都光秃秃的看不到一丁点零碎东西,不像齐勇他们家,东一盆芦荟西一挂吊兰,冰箱洗衣机都得罩个防尘帘,手钩花边的那种。

齐勇坐不住起身走去厨房,厨房也没什么烟火气儿。洗手间旁边还有间屋子,门半掩着的,齐勇一眼瞥见了里面吊着的沙袋,不由得挑了挑眉毛:这小子还真是练家子,怪不得腿能撅天上去。

学校发的校服看着质量一般,关键时刻倒顶用,外裤完好无损,倒是里面穿的棉裤,直接豁了棉花,好在家里还有条薄点儿的。

新棉裤有点紧,一郎刚套到腿肚子,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了:“哎你爸在哪上班啊?”

棉裤噌地提上去了。

“我可啥也没看见。”齐勇背靠着门框,一本正经地藏着坏笑,“……腿挺白啊。”

一郎好像真动了火气:“你怎么不敲门呢?”

“我也不是故意的,谁知道你这么半天还没穿完呢。再说了,都是男的你害什么羞?”

齐勇说完便回了客厅,一郎长出口气,拉开抽屉找了个袋子,把绽了线的棉裤叠好放进去——砂锅店旁边就有家裁缝铺。

外面天早黑透了,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亮起来,一郎走得不急不缓,齐勇跟在他后面也快不起来,他冲着一郎的后背说:“哥,你能不能快点走?“

“不能。”一郎头也不回。

还来脾气了。隔着空气,齐勇冲一郎的后脑勺挥了两下拳头。

裁缝铺关板了,于是破棉裤又被拎进了砂锅店。还在饭口,巴掌大的小店里坐得十分紧巴,不时有人呼唤老板娘:“我的咋还不上来?”老板娘满头大汗应着“快了快了”,一边提着铝壶给齐勇和一郎倒茶水:“小伙子先喝点水,热乎热乎。”

齐勇跟她一摆手:“我俩不着急,姨你先给我来几头蒜。”

齐勇手指长而灵活,三两下便剥出一头,他探着脖子刚想把那堆蒜皮吹地上去,余光瞥到低头喝水的一郎,又慢动作缩回了肩膀。拿手背把蒜皮推到了墙边,想了想,又拽了张餐巾纸盖住了。

小店桌子比课桌还窄半指,两人面对面坐着等饭菜,灯管的白光打在一郎鼻梁上,有一小块没褪净的青紫,齐勇看得十分真切。

这人也挺可怜的,裤子撕坏了都没人给缝。

“别喝了,来,哥给你听点有劲儿的。”齐勇从书包里掏出个随身听撂在两人中间,把耳机递给一郎,然后嗒地一按弹出了听力磁带,又变魔术似的插进另一盘。

音乐响起的瞬间,一郎脸上扭曲了一下,眉心拧得活像被人掐着脖子灌了毒药。

这盘磁带是在学校对面的小音像店买的,大杂烩,音质是差了点,歌还不错。齐勇忙问:“你听哪首呢?”

一郎哪知道哪首是哪首,被问得急了,直接摘下一只耳机递给齐勇:“你自己听。”

小喇叭里张楚在咆哮:“……反动派!被打倒!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!”

幸亏茶水还没喝,要不然齐勇非得喷帝国主义一脸茶叶末子不可。笑声引得周围顾客都转过头来看他俩,齐勇全然不顾,直到他自己笑累了,才揉着腮帮子按下快进。

几秒种后,耳机里换成另一个声嘶力竭的爷们儿,好在旋律多少柔情了一点儿。

一郎缓了口气,耳膜暂时是保住了。面前的人刚刚笑得沾湿了睫毛,此时正眯着眼睛跟节奏晃着脖子,人家歌手扫弦,他手上也不闲着,开始扒第二头蒜了。

一郎噗地笑了出来,谁叫他们周遭明明萦绕着辛辣气味,耳边唱着的,却是花的迷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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