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郎×齐勇】冬雪与青松(十四)

 

对于齐勇拐带同桌上课聊天不听讲这事,韩老师态度异常隐忍,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便逮住另外某个不听讲的倒霉蛋呵斥:“齐勇和一郎一天到晚嘁嘁咕咕,我为什么不说他们?那是因为人家一个能直接去北京参加留学生高考,一个边玩边学考照样第一,你行吗?!”

倒霉蛋着实倒霉,但齐勇成绩好是事实,一郎不用跟着千军万马去挤独木桥也是不假。被周围人的目光扫射了一遍,一郎耳廓泛红,齐班长脸皮略厚,腰板绷直笔走龙蛇,低头写卷子跟没听见似的,学霸装得那叫一来劲儿。

孙曼玲回过头来:“一郎,你什么时候走啊?”

一郎答:“下周。”火车票已经买好了,龟田教授尚在日本,处理完公务会直接飞去北京,跟他会合。

孙曼玲又问:“那你考完还回来上课吗?”

一郎愣了下,齐勇不抬头只嘁了一声:“孙曼玲你咋想的,人家都考完了还上什么课。”言毕撂了笔,转头跟一郎真诚建议:“哎你进京赶考是不是还缺个扛包的?我看孙曼玲挺合适。”

嘴欠的自然难逃那不疼不痒的几拳,齐勇深深觉得,一郎的提前离队让模考前的紧张气氛变得有点复杂。特别是他们班的个别女生,还有外班的个别女生,以前瞄着一郎的眼神大多半是矜持半是欣赏,现在呢,格外赤裸裸,看一眼少一眼了似的。

一郎周五晚上便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,周一齐勇到了班级,见一郎课桌上空无一物,怎么看怎么不对劲,他便把自己桌上的那几摞课本挪了过去。上课时齐勇不错神地盯着黑板,后背挺得像绑了铁板,台上老师提什么问题,他立刻大呼小号地抢着回答,老师们不忍心伤害好学生的积极性,倒是孙曼玲被他吵得心烦,皱着鼻子瞪他好几回。

从第一节语文课一直吵到第四节英语课,终于把嗓子喊劈了,下午金轮法王的课,齐班长出奇的安静,眼看要打下课铃了,他突然腾地站起来:“报告老师,我们班任找我俩有事!”说着捞起自己的书包,拽住赵天亮大步往门外走。

本来在底下写小纸条的赵天亮差点被吓尿,来不及问个明白,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跑了。

火车站的候车大厅烟味浓重,沾了污泥的鞋底在地面上交错,旅客们吵嚷着彼此簇拥。抢到座位的只是少数,大部分人骑着自己的包袱上或干脆铺张报纸席地而坐。检票口的闸门开了,一郎发现他其实不用主动抬腿,人群自然会推着他往前。

崔健在耳机里捶着他的耳膜,一郎是真的没听见有人喊他,等他听见的时候,一个大活人已经杵在他跟前了。

一郎看看弯腰牛喘的齐勇,又看看随后挤过来的赵天亮,抿了抿嘴巴,眼睛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好意思:“班长,我不是跟你说,不用送我吗?”

齐勇不回答,反而使劲咳嗽了几声,有点委屈似的:“嗓子都喊哑了。”

赵天亮将一郎的箱子抢到手上:“别听他的,他那嗓子上午就哑了。”

齐勇唠叨着“里面装什么了,怎么这么沉?”“不就考个试,带个笔带个纸就得了呗”一边绷直了胳膊把皮箱扔上行李架。一郎哭笑不得,只好就站在一旁看着齐勇的长袖T恤贴在后背上,浸成深浅不一的蓝色。

赵天亮说:“下个月毕业典礼,能回来吧?”

笔试后还有面试,面试完还有什么安排,一郎也不能确定。他和他父亲达成了协议,考上就留下,考不上便回日本。

一郎只好说:“我争取回来。”

赵天亮拍拍他的肩:“我们等你回来。”

齐勇坐在一郎的铺位上东摸西看,时不时还跟对铺烫着大波浪的中年妇女搭茬,帮人家摆行李码红肠。广播里催促着送站旅客抓紧下车,赵天亮让齐勇快点,齐勇磨磨蹭蹭赖着不走:“咱也去北京玩两天吧,就跟韩老师说,车开了咱俩没下去,怎么样。”

赵天亮没辙了,也随着他胡扯:“你早说,早说我把周萍也叫上啊。”

齐勇嘿嘿笑着一脸不怀好意,一郎叹气:“要不我明天再走,你们准备准备?”

波浪卷大姐觉得他们这群小伙子有趣,嗑着瓜子也跟着瞎乐。

离别的场景跟电影里不太一样,没有一路顺风,也没有拥抱,一郎便看着齐勇和赵天亮在月台上嘻嘻哈哈地朝他挥手,渐行渐远了。大姐从包里摸出两个橘子递给一郎,让一郎别客气。刚才帮她搬东西的瘦高男生拜托她,路上照顾照顾他弟弟。

齐勇下车前给一郎留了本武侠小说,说是让他路上打发时间的。翻开刮掉了角的书皮,扉页上并没有什么临别赠言,角落里盖了个褪了色的章子,一郎仔细辨认了好几遍,大概是“某某炼化厂图书馆藏”。

借的书,是该按时还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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