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你好,梁同学(六)

明诚实在想象不出,明家养出的孩子会是怎么个“不成器”。没等他问,明楼自己便解释了,说那孩子是收养的,他家大姐心疼他,从小宠坏了,谁都管不了。

谁都管不了——看来明教授在家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嘛,连个弟弟都镇不住,还得找个外人以恶制恶。腹诽归腹诽,想到明楼没揭穿他和梁仲春的小把戏,也算够义气,明诚便答应先试一节课,可以的话再谈薪水,万一他能力不够辅导不了,明楼也好换人。

明诚留了个心眼。这小少爷既然跟明楼不是一套爹妈,笨死了也说不定啊,还是得先试试水。

次日接到明教授的电话时,明诚碗里还剩最后一只馄饨,他不慌不忙地喝光了汤,打了个三鲜味儿的嗝。

明楼的办公室在十楼,明诚走到门口,便听到一把略显轻浮的男声:“大哥,你找那人长什么样?好不好看?”

“好不好看跟你有关系吗?”

“当然,万一长得跟您似的,多影响我学习情绪……”

这一点上,明诚感同身受。他收了收笑意,敲门进屋。

明诚平时很少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晃悠,他只去过程老师的办公室,四十平米的屋子塞了整个学院的辅导员,出来进去都得侧着身子,稍微丰满一点的准保卡在过道上。明楼这儿面积也不大,好歹是单人间,靠墙一面浅灰色钢制书架,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堆得凌乱了点,也算得上宽敞利落。

桌子后面坐着个男孩,明诚认识他身上黑白相间的校服。西门对着的那条巷子里有所附属中学,周围时常有这样的一群熊猫出没。

男生见了鬼似的哀嚎:“卧槽,男的?!”

明诚挑眉望向对面沙发上的明教授。他估计明楼是故意的,要是提早告诉他是男家教,他这弟弟一准闹翻天了。

明教授合上书放到旁边,起身说道:“阿诚,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弟弟,明台。”

明诚朝男生点点头:“你好。”

明台有气无力地站起来,哈了哈腰恹恹道:“老师好。”

明楼白他一眼,走到衣架前取下了大衣,一个同事昨天住院了,他得去看一眼,到了门口又回过头:“好点了吗?”

“啊?”明诚一怔,旋即摸摸嘴唇,“哦,好多了。”

旁边有人怪声怪气:“要走快走啊,我还得学习呢。”

明台面前摊着套英语卷子,明诚上前翻了翻,已经做了半面。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:“现在是五点,你自己算好时间,都做完以后,我帮你看看有什么问题。”

估计明楼已经走远了,明台放了笔,懒洋洋地向后靠着椅背:“哎,你是我大哥带的研究生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你学什么的?”

“化学。”

明台切了一声:“我大哥这手,伸得可够长的。”

这副“老子就要找茬”的架势差点把明诚逗笑,他两手撑着桌沿,俯视着这位明家小少爷:“你以为我多愿意教你呢?实话告诉你,我今天过来是因为我欠了明教授一个人情,没办法。你要是能主动跟明教授提出换人,我还得谢谢你。”

明台没料到对方会直接呛他,一时间忘了还嘴,明诚一笑,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,随手捡起扶手上的杂志翻了起来,留明台咬牙切齿地埋头做题。

明诚手上是最新一期的《Astronomy》。明教授竟然对天文学感兴趣,这叫明诚有些意外,不是该看《Foreign affairs》这种才对吗?不务正业。

明诚算是个有颗文科心的理工男,对于福山亨廷顿之类多少了解一点,因此他一直觉得,研究国际关系的人,对人类社会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悲观。

他想,也许明楼也是这样的,所以他才把他的理想主义梦想寄托在茫茫星空之中?

能窥探到明教授内心深处的一星光亮,这倒让明诚有些沾沾自喜。

不过,这点飘飘然很快就被艰涩的专业词汇磨耗没了,碍着明台在旁边偷瞄,明诚也骑虎难下,愣是硬撑着翻到了最后一页,刚想换本中文的,却听明台“哎呦哎呦”叫唤起来,喊了声“我要上厕所”便冲出门去。

上厕所穿什么外套?谎都撒不圆。

明诚走到窗边,不一会儿,果然见明台从楼门口飞奔出来。

路对面有个戴粉帽子的女孩,俩人没说上几句话,女孩转身要走,被明台急急地拉住了手。

小情侣吵架什么的,明诚不感兴趣,可毕竟现在是他的工作时间,他有义务让他的服务对象适可而止。

听见有人叫他,明台立刻撒开了女孩的手,明诚在路这边招猫逗狗似的,朝他勾勾手指头:“明台你来,跟你说两句话。”

明台还没答话,女孩先了开口,她长得冷清,说话声音也像小锤子敲冰块:“你有事就去忙吧。我先走了。”

“那我晚上给你发微信,你别不回啊。”明台朝着女孩的背影喊。

女孩一走,明台马上变了张脸,气势汹汹地走到明诚跟前:“警告你啊,今天的事你不许……”

“你们俩怎么在这站着?”

明台话没讲完,先被身后这一嗓子惊得身上一凛,回头见明楼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路边,驾驶位的玻璃正缓缓降到底。

“我……”

明楼不疾不徐:“我什么?”

明诚皱了皱眉,他发现明教授这副笑里藏刀的样子还挺瘆得慌。明诚朝前迈了两步: “我们……下来买水。”

明楼把目光转向他: “水呢?买了吗?”

明诚说:“没呢,刚一下楼遇见我一同学,就聊了两句。”

明台在一旁连连点头,明楼看着他俩,面色倒和缓了些:“那就快去快回。”

明台垂着脑袋跟着明诚去便利店,明诚问他喝什么,他说什么都行,明诚说人家不卖什么都行,明台抬起胳膊胡乱指了一个,又垂着脑袋跟着明诚回了教学楼。

上了电梯,明台才闷闷地说:“谢了啊。”

“别,我可受不起。”明诚不看他,对着镜子揪了两下头毛。

“随你怎么说,反正谢谢你。”

见明诚嘴角似有似无地抿了一下,明台心头霍然一亮:哦,闹了半天,原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。

明台趁热打铁,又朝他蹭了蹭:“我大哥一瞪眼,一般人都打怵,你竟然一点不怕他,哎,你是怎么做到的,就那个极度蔑视他的气势,你教教我。”

明诚从明台手上接过扎好了吸管的AD钙奶,斜斜地看着他说:“明教授给我发薪水,可不是为了教你这个吧。”

“小气。”明台撇撇嘴,不一会儿又笑嘻嘻地拿肩膀碰了碰他,“哎,只要你暗地里跟我一伙就行。”

“我干嘛要跟你一伙?而且,我也不叫哎。”

门开了,明台乐颠颠地跟着明诚出了电梯。

“你当然得跟我一伙,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……是吧,阿诚哥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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