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你好,梁同学(十二)

再一次坐在明教授的课堂上,明诚看看周围一张张陌生又期待的脸,要说一点飘飘然都没有,他自己也不信。

不过,明诚很快便意识到,即便天下真有不散的筵席,也绝对,没有白走的后门。

先是按明教授要求的,给明台补课从一周三次改成了一周五次,之后明楼赴饭局也不开车了,直接让明诚送,时间差不多再去接。

这些倒也没什么,可怕的是明教授显然是尝到了甜头用顺了手,今天差明诚给车加油保养,明天派他去干洗店取衣服,抽空还得到图书馆替他老人家还书,其它诸如收个快递下个微信叫个饿了么之类的根本不值一提。

而同进同出的次数一多,便有人问他跟明教授是什么关系。

明诚心情好就解释几句,忙得晕头转向了就摆臭脸无可奉告,可不管怎么回应,都没法让人信服:这不明摆着吗,你俩都姓明,肯定沾点亲戚。

爱怎么说怎么说吧,明诚也不往心里去。

可他最受不了有些人一脸羡慕跟他说:教授对你真好啊,总能见着他带你下馆子。

明诚听了就窝火。要知道,他里里外外干了这么些活,拿的还是原来那点薪水,明楼压根不提涨工资的事,就知道三天两头找他陪吃陪喝。

等他发觉明教授这是拿饭顶钱呢,已然是吃人嘴短,错过了讨薪良机。

虽说明楼点菜也大方,可明诚总觉得这盘里浓油赤酱的,都是他自己的血汗钱。

不过就在上周六,明教授出远门了,说是去美国搞学术交流,来回得十多天。

明诚帮他买了礼盒装的碧螺春塞箱子里,又开车把人送到机场,临别的时候明诚说您也难得休息,应该多玩几天再回来。

明教授看他一眼不置可否,嘱咐他回去开车慢点,家里钥匙拿好,多看着明台学习,没事去打扫打扫房子浇浇花。

其他都好说,唯有浇花这事明诚格外留了心思。他本以为无非几盆多肉,到那一看才发现,根本不是这么回事。

整个屋里只有一盆不知道什么草,疏朗的几撇叶子间吊了绿生生的花苞,也看不出养了多久了。

趁着明台做题的功夫,明诚上网查了查,对比着图片,这才腹诽明教授实在是太抬举他了。

这草叫绿云,诨名春兰皇后,兰花里又贵又难养一种,干了不行湿了也不行,风吹不行日晒更不行。

明诚摸摸绿云的纤长叶脉,心说你再矜贵,也不会比你家主子还难伺候吧。

明教授不在学校,周五下午明诚也没课了,响应郭骑云提议,俩人骑车去了学校边上的花鸟鱼市场,回来路过一个小公园,又进去兜了一大圈。在湖边歇脚时,郭骑云说这地方不错,下次带他女朋友来。

明诚笑道:“你这是让我陪你踩路线呢。”

郭骑云连连摆手:“不是不是,我就是看你这两天不太开心,想让你放飞放飞心情。”

“借口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了?”明楼不在,明诚这几天着实自在。

郭骑云反省了一下:“我用词不当,不是不开心,就是有点打蔫。”

明诚哼了一声:“据说来这儿逛过的情侣都长不了,别怪我没告诉你啊。”

郭骑云一惊:“哎呀,看来踩路线还是对的。”

接下来,恋爱的不时陷入对未来的憧憬,单身的吐槽林子里呼呼哈哈以掌击树的大爷,眼看着太阳快下山,俩人拍拍屁股上的草,开始往回骑。

快到学校门口时候,他们遇见了朱徽茵。

小朱今天穿了条黑连衣裙还化了妆,明诚差点没认出来。她抱着几本书,像踩刀尖上似的一步一颤,见了明诚先是一愣,低头看着脚面,脸又红了。

明诚一看便明白了,这丫头不会穿高跟鞋。

既然遇上了,不好当没看见,他让小朱坐后面,他带她一段。郭骑云开始还跟他并肩骑,后来不知怎么了,突然醍醐灌顶似的,一阵猛蹬,眨眼就看不见人了。

战友太热心也不是什么好事。明诚叹息一声,随口问小朱:“好好的干嘛穿高跟鞋?”

四月的风从他们身侧走过,小朱依稀闻得到明诚衣服上的肥皂味,她迷糊了半天才惊觉明诚在问她话。

小朱这学期课程紧张,短时间内没法去BADA上班了,也不能经常见到他。小朱抿了抿嘴唇,终于鼓足了勇气:“我以为你喜欢成熟一点的。”

明诚一怔。得,让你多嘴。

他没接话,这时候说喜欢也不对,不喜欢也不对,什么都不对。

好在马上就到宿舍楼,见路上人少,明诚弓了背正要加速,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明诚车把一歪,直接骑上了路牙子。

小朱被弹了下来,她惊魂未定上下打量着明诚:“阿诚,你没事吧?”

明诚撞鬼了似的脸色发青,嘴里嘟嘟囔囔的,也不知骂的什么。小朱循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,只见路口新装的那块led屏上,正播着明教授的采访。

明诚说:“我可能……有点头疼。”

回了寝室,梁仲春朝他挤眉弄眼,郭骑云捧着碗牛肉面心虚地躲床上吃去了。明诚没搭理他俩,刚坐下来手机响了一声,滑开一看,是小朱发的信息。

她说:我可以等。

明诚头更疼了。

梁仲春凑上来窥了眼屏幕,又看明诚躺床上一脑门子官司的样儿,叹了口气:“不喜欢人家,就尽早让人断了念头吧。”

明诚抬了眼:“怎么断?”

“这样,我给你出个主意,保准她不惦记你了。”梁仲春咳了一声:“你就跟她说,姑娘啊,你什么都好,就是这个性别,嘿嘿嘿,不太好。”

郭骑云床里面噗地一声,好像喷了。

明诚朝梁仲春点头笑笑:“滚。”

梁仲春愤然:“我给你出主意,用不用在你,可不带骂人的!”

明诚说:“我谢谢你。我真头疼,你让我睡一会儿。”

明诚闭着眼睛,听着梁仲春唉声叹气,郭骑云窸窸窣窣换床单,没多久就睡着了,一直睡到晚上八点多,又被饿醒了。

明诚本打算去西门买份鸭血粉丝汤,走到明楼家小区门口时,猛然想起昨天给明台补完课没关窗户。

明诚心说坏了,也不知道那盆破花怎么样了。

拿钥匙开了门,明诚先皱了眉头,继而确认他闻到的气味并不是什么化学香料。等他慢慢走近窗台,低头看了眼绿云便不由得笑了,只见挺拔草叶间,两朵淡绿色的小花并蒂绽放,晶莹剔透如翡翠一般。

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,明诚舔舔嘴唇,这样的日子,不该吃路边摊。应该去吃他和明楼去过的那家牛屋,点一大盘腌过的雪酱牛肉,夹着薄薄一片在铁板上稍微烤一下,然后卷着米饭吃,香啊,过瘾。

明诚咽了咽吐沫,要让他自己花钱去,还是有点心疼。

于是他越想越饿,越饿越气,妈的明楼凭什么装糊涂不给我涨工资?

明诚望着绿云轻笑一声,打开微信给明楼发了张刚拍的小绿花。底下附了俩字:加薪?

没一会儿,明楼给他回了条语音,这个时间他八成是在吃早餐,明诚隐约能听见周遭嘈杂的英语。

大洋彼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比学校led屏里的采访更自然真实。

他说:“花是照顾得不错,人呢,人怎么样?”

真他妈啰嗦。明诚老气横秋地答他:“明台的模考成绩还没下来,他这阵子知道用功了,应该有进步。”

接下来明楼却打了字:我问的是你。

明诚心跳空了一拍,攥着手机怔了好一会儿。他想象不到明楼说这话的神情,他不得不把刚才的对话重听一遍,以便从明楼的用词腔调里,分析出他好不好与涨工资之间的内在联系。

他到底是该说好,还是不好?

而且,究竟怎么算好?又怎样才算不好?

明诚一气之下,回了一句“我好得不能再好”。

那边再没动静了。

估计人家是把电话撂一边大快朵颐去了,明诚的肚子强烈地抗议了几声,他心说不行,今天坚决不能就这么被糊弄过去,于是又发了一遍:加薪!

怕语气不够凶恶,后边还加了把血刃。

也许是血刃起了奇效,这次他很快便收到了回复,明教授没再顾左右而言他,直截了当扔给他俩字:


批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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